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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即将升起的“围棋月亮”随着这个“史无前例”的爆发陨落了。1968年是这样的年头,“文革”已经两年,深入“斗批改”,上山下山的学生们准备着接受农民再教育——这种事在全世界倒是有前例的,在中国确是第一次。别说围棋事业,一切文学艺术和人类正常思想的体现形式,都随着这一声“戛然”沦陷湮没,一切异端都变成了“正道”!我们兄妹四人,凌解放、凌建华、凌卫平、凌玉平各人的命运是怎样分配?
我的感觉是:有点儿像《封神演义》里的红沙阵上,我们父亲庇佑着我们一家过阵,被阵中的法力吸下去两个,而我和二妹躲过了这一劫——参军走了。
小妹玉平本来就寄养在洛阳农村,户口也在农村,她没有变化。真正跌落下去的是建华。她年轻,热情待人,没有心机,善良单纯,性格开朗。她不懂“下乡”的真正含义,还真的以为去那里“大有可为”。人家的“兴高采烈积极踊跃”都是装的,她却是一片诚意响应号召,毅然地“走了”。
但建华也是第一个真正懂得这事意义的人,她很快明白了这事对她人生颠覆性的影响。她是最先去农村,而到最后才被勉强“捞回来”的下乡知青。除了一身牛皮癣和一种对农村惊悸的回忆,没有带回任何东西,而她原有的东西,在那里丢失得干干净净,她的围棋事业也完了。
完了是完了,但围棋的爝火仍在我家燃烧。建华的棋还在下,她下不出棋来了,只能是业余初段那样水准,上网能下到两段,一个不慎“哗”地就又变成“一段”。她当年的棋友们谁都比她厉害,加上都是专业棋手了,但仍叫她“大姐”。他们的徒弟们也比建华棋力凶得多,但仍叫她“凌老师”。有什么不大不小适合她参加的赛事,请她去当当裁判什么的,还是挺风光的。围棋界的人际友谊,比其他什么界的干净、单纯,没有那么势利。围棋杂志小乔约我写稿子,我谈我的观点,“我喜欢围棋人,不喜作家人”。围棋人不势利,炎凉之态较少嘴脸——很久之后围棋界才知道“凌建华是二月河的妹妹”,和我也有了些联系。大家接**和自然,使我感到了孔子中庸在围棋中的内髓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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