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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艺术理论家丹纳在《艺术哲学》中曾经指出,各门艺术在发展的过程中都会出现这样的阶段:“那是艺术开花的时节;在此以前,艺术只有萌芽;在此以后,艺术凋谢了。”他认为,在艺术的草创阶段,有灵感的艺术家也会成批地涌现,伟大的艺术形象在他们心灵深处隐隐约约地活动,但他们还缺少足够的时代经验和艺术才能,因此构不成集中、强烈的艺术效果。例如莎士比亚之前的英国戏剧家马洛,也曾表现过与莎士比亚相类似的某些感受,但又远不及莎士比亚完整、系统、强烈;在艺术的凋谢阶段,技巧娴熟的艺术家仍然为数不少,甚至可能会比繁荣阶段还多,但他们的思想感情已显得淡薄,也缺少了伟大的观念、宏健的风范,因而也就无力挽救艺术的衰微。例如希腊悲剧从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过渡到欧里庇得斯时,已经明显地出现了凋谢的征兆。丹纳的这一思想,是有道理的。元代,正是中国戏剧“开花的时节。”在元代之前,中国戏剧基本上还处于“草创阶段”,而在元代后期。虽然就中国戏剧整体来说还会数度开花,但作为黄金时代的骄子——杂剧艺术,却无可挽回地走向了凋谢和衰微。总之,在元剧的黄金时代,中国戏剧的生命力获得了空前透彻的展现,我们有理由把它看成一个完整的审美系统,并通过它来窥视迄止元代中华民族的文化心理结构。
众多的元代戏剧家,气质不一,作品各异,但当他们集合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听到了如雷鸣般响亮和深沉的一声长长叹息:他们在代表着苍凉的大地、可怜的黎民、压抑的氛围,倾吐着时代性的郁闷。在这深长的叹息声中,我们又可看到他们在黑暗中闪亮着的灼灼目光,追索着光明,构思着理想,反射着远天的曙色。这样,元代戏剧艺术家的群体,也就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完整的生命实体,它虽然不免也会有一些琐屑的兴趣和行动,但总的说来却有着能够顺理成章、自成格局的喜怒哀乐,有着明确的意向和行动趋向。它的主干性行动是积极的,健康的,着眼于社会改造的,面向着未来世界的。在满目疮痍的现实面前,它思索着社会秩序,思索着历史经验,也思索着通向幸福的途径。它又以饱满的情感,使这些思考升华为一个个鲜明的形象,一个个精美的构思。它完整地向人们展现了许多有着深刻的社会意义的艺术梦境:青褐色的是秩序的梦境,棕黑色的是历史的梦境,粉红色的是情感的梦境……它们互相交织,构成了一座宏伟的艺术巨筑,既不缺少什么,也不多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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