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绿色的窗帘角,像将灭的烛火跳跃着。夏天和秋天已经区别开了,从厅堂那把老式靠椅上传来老婆误入极乐世界的鼾声。张家民为几个字的组织陷入苦恼。
要怎么写呢?对不起,慧霞,对不起。但是这个糟糕的中年妇女,在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必定是咒怨,没完没了地咒怨,房间里满是午睡后没有刷牙的口腔味。他已经受够了,他想在晚上掐死这只面目狰狞、疯狂呼吸、对世界没有用处的狮子,他想拿铁丝勒住她颈下的肉团,想用锤子砸碎她的鼻子和牙齿,他想捂死她。
他厌烦透了这个朝夕相伴的母兽。
二十五年前,他在等待一辆公交车时,不小心踩到一个壮实姑娘的鞋。这就是美好记忆的一切,她露出一口白牙,对着惶恐老实的他笑了。然后这仅有的爱情之苗被迅速施肥,成长为一颗废弃的家庭炸弹。有一次她给他戴避孕套,他就把精子射到那套里去了,然后她帮他拔下了套,把那万千子孙丢到厕所。后来,这个叫慧霞的女人就怀孕了,他便像一头驴,被强行牵到民政所,被政府盖了章子。
那天去民政所,是毁灭的第一步。身为中学老师的张家民感觉到自己是被押送到西山行刑的死刑犯,他很想民政所发生命案,或者集体腹泻,很想自己突然被路边的车撞翻,很想这个世界突然停止运转。但是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架着,而双脚在腾空,他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他感觉到路人的眼神都闪着微小的好奇,并不能理解他将要面临的可怕处境。有那么一刻,他在脑子里狠毒地说:好,我和你结婚,但你会看到,和你入睡的只是一具尸体。
他也曾尝试把自己伪装成一具床上的尸体,但是他发现,这具尸体往往因为宇宙中间遍存的鼾声与磨牙声而焦躁不安,尸体也会面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困境。有一次他丧失理智,跃下床去,不停以头击墙。他想到自己应该是血流满面,但是后边伸来一只大手,把他扳回床去了。她半睡半醒着说,你把木板墙撞个洞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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