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毛孟静看到一份香港小学的中文文字推理模拟试卷。模拟对象是中学学位分配的学能测验,测验对象是小六学生。有一条题目说:
旭日初升时的景色很美,他每天黎明时分便起床。
由此可知:
A.他每晚很早便睡觉。
B.他最爱看日出。
C.他每天都没有充足的睡眠。
D.他可以看到旭日初升的美景。
E.他每天早起后都看旭日初升的美景。
毛孟静说:“只有一个正确答案。瞪着这堆字足足一分钟,只觉得每个答案都言之成理。学界贤能,究竟想考孩子们什么文字推理?”
(二)
孩子都大了,我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模拟试卷,也没有机会跟他们学习中文文字推理。毛孟静引述的这条题目,我觉得真难,不知道选哪一款做答案才对。香港有好多好多攻读教育、研究教育的专家学者,我相信他们根据学院理论构思出来的语文教学方法必然大有道理。我也相信学文字而诱导学生步上推理之途,一定可以梳理学生的思维,让他们都有一团清澈的逻辑头脑,化“白马黑马”的演绎步骤为做人谋生的技巧方略。但是,为什么人人都说香港学生的语文能力江河日下呢?会不会是因为这一类的文字推理只推得动文字的“理”而推不动文字的“情”呢?文字讲理路,也讲情致,二者不可偏枯。
(三)
学语文的方法应该步步更新。更新是试验,试验证明不灵就该废除。启功先生十几岁从一位老师读书,老师要他找一部木板刻本没圈点的《古文辞类纂》,从柳文读起,用硃笔按句加点,老师天天给他改几句。后来是读《文选》,是学骈体文,是捉摸对称双句。启先生其实是主张多读自然通,不求分析语词的内在性质。他也曾经想用英文“葛郎玛”(Grammar)的规矩去构思中文语法,可是中国古典文学中的语言问题“葛郎玛”书中找不到答案。他写了一篇讲文言文中的一些现象、困难和设想的文章,编辑先生看了大改,凡是与“葛郎玛”不符合处都改成符合了。启先生不接受,坚决不改。他说,“从这小事,也可看到葛郎玛之深入人心、沦肌浃髓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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