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七月六日上海《新民晚报》上有一篇许蕴兰的《给人希望的黄丝带》,说有一首老歌讲述离家多年的老人在踏上归途之前,怀着对家的向往和得不到原谅的恐惧写信给他的妻子。信上说,如果她原谅了他,就在小镇上那棵老橡树上系一块黄手帕。归程的汽车上,老人对车上的人说出了黄手帕的期望,他说,老橡树上万一没有黄手帕,他就随这部汽车驶向不知名的远方。於是,全车的人都跟老人一样盼望着老橡树上的黄手帕。汽车终於驶到老人居住的小镇,远眺窗外的人们一下子都欢呼了起来:映入眼帘的不是一块黄手帕,而是满树满枝成百上千的黄手帕。耀目的手帕在阳光下拂动,成了迎接归人的双臂。满眼泪水的老人在大家的祝福中下车,一步一个脚印走向他的家。许蕴兰说,谱上音符,这就是《老橡树上的黄丝带》:“一个雨后黄昏,我第一次听这首歌,满屋流动着出乎我意料的轻快旋律,歌者一遍一遍吟唱着:如果你仍然需要我,就在老橡树上系一根黄丝带吧。听来轻松自信的演绎,已不见白纸黑字时的忐忑与矛盾,但不变的是同样让人感动落泪的魅力。”
这首歌里的“老人”原是坐了三年牢的人,歌名是Tie a Yellow Ribbon Round the Old Oak Tree(《在老橡树上系一根黄丝带》)。黄丝带象徵期待与希望,当年席扬系狱,《明报》的同事逢年过节到新华社香港分社门口系黄丝带,正是这个心意。
(二)
古今中外所有的政治诉求,传达的正是各种期待与希望,有的藉着火红的暴力去诉求,有的藉着平和的绝食去诉求,有的撩起群众的声音去诉求。在历来的共产主义国家里,知识分子都喜欢用诗歌以及其他文艺形式去诉求。《南华早报》Carmen Van Kerckhove最近访问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心的研究员贝岭,说的正是这位长发垂腰的徐志摩型诗人的故事。贝岭今年三十八岁,参加过七九至八零年的民主墙运动,后来出国旅美,写诗办杂志鼓吹中国的另一种改革。说到流放生活,他发现自己“虽然失去了祖国,却得到了另一块天空”。他说今日中国社会可怕,人们都不讲操守,没有文化,中国成了专制政权下的商业社会,政府故意把老百姓推到这条路上去。他说,没有新闻自由、言论自由固然够糟了,更糟的是大家现在好像都不要这些自由了;八十年代,人们还会努力争取自由,现在,人们只要钱。贝岭说香港的确没什么文化,他办的杂志来香港发行,为的是享受这种自由的文化活动,这些活动是不是广受赏识倒不那么重要。他相信香港会使中国政府学到耐性和宽容;香港的言论自由,中国政府要包涵;大陆上的人会甘於维持现状,指望有一天他们也会享有香港的各种自由。贝岭说他并不想改变中国的现政权,他只想改变人们的心:“你只能用文学去改变人们的心”(“You can only change people's hearts through literature”)。贝岭憧憬的该是老家的老橡树系满了黄丝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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