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又拿着枪,带着猎狗,到叶西科沃林子去了。这一次我没有叫普罗科菲一块儿去。这一天天气非常好:我以为除了在俄罗斯外,哪儿也找不到这样美好的九月的日子。四周是那么宁静:你能够听见一百步以外松鼠在枯叶上跳来跳去,断枝掉下来,先微微钩住另外的枝子,后来落到了柔草上面——永远掉在那儿:静静地等着腐烂。不冷不热的、只是发出香味的、仿佛还略带酸味的空气令人舒适地向你的眼睛和脸扑来;一个像丝一样细的、中间还有一个小白球的、长长的蜘蛛网平稳地在空中浮动,刚刚挨到我的枪身,便一直往上伸到空中去了——这是温暖气候的真正征象。太阳照耀着,可是阳光却像月光那样地柔和。山鹬倒常常出现;不过我现在并不特别注意它们;我知道这个林子差不多直通到哈尔洛夫的住宅和他的花园的篱笆,我便偷偷地朝那边走去,虽然连我自己也不能够想象,我怎么会溜到那所宅子去,我甚至怀疑,我极力想溜到那里是不是应该的,因为我母亲很不高兴那所宅子的新主人。
我好像觉得不远的地方有人声。我倾听着……有人在林子里走着……一直朝我的方向走来。
“你应当这样讲的,”一个女人的声音说。
“你倒会讲!”另外一个人打岔说,这是男人的声音。“难道一下子全讲明白吗?”
我熟悉这些声音。在稀疏的胡桃树丛中隐约地现出来一个女人的天蓝色的衣服;在她的旁边的是一个穿深色农民外衣的男人。过了一会儿,斯廖特金和叶芙兰皮亚走出来了,走到离我五步光景的林间空地来了。
他们突然窘透了。叶芙兰皮亚马上退到林子里去了。斯廖特金想了一想,就朝着我走过来。在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四个月以前他在哈尔洛夫院子里走来走去、手里搓着我那匹马的马嚼时那种卑躬屈节的表情了;可是在这张脸上我也找不到前一天我在母亲书房门口遇见他时,叫我感到多么惊愕的那种无礼、挑战的表情。这张脸还是像从前那样白皙、漂亮;可是这张脸却仿佛庄严多了,也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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