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多后,在十一月的一天清晨,六点三十分,我醒来时,发现詹妮正睡在我的身旁。她去斯特拉斯堡和布鲁塞尔呆了十天,直到昨天深夜才回来。我们翻过身,迷迷糊糊地抱在一起。小别后的重聚胜似新婚呐。她让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一个人习惯独自入睡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她合着眼,嘴角浮出一丝浅笑,一边把脸贴在我的锁骨下方——似乎随着岁月的流逝,那里已经自然地契合了她的脸形。我们至多还有一个小时(很可能不到一个小时呢),孩子们就会醒来,并发现她回家了——对此他们一定会更加激动不已,因为我曾担心詹妮可能赶不上最后一趟航班,便没有明确地告诉他们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的手向下游走,揉捏着她的丰臀。她的手轻抚过我的小腹。我摸索着她小指末端那熟悉的凸起,那里曾有一根畸形的六指,不过在她出生后不久就被切除了。她的手指头,用她母亲的话来说,就和昆虫的腿一样多。几分钟后(或许中途我们还打了会儿盹),我们便开始了甜蜜的交欢,这是婚姻生活的特权与妥协。
我们正在肉体急切的愉悦中逐渐清醒,一起更加激烈地用力扭动,这时,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我们本应该记着把线拔掉的。我们对视了一眼。在沉默中,我们达成了一致:现在时间还早,这么早打来的电话应该不同寻常,可能是紧急情况。
最可能打电话来的是莎莉。她以前曾经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过两次,但家庭生活的压力实在太大,我们没法留下她。几年前,在二十一岁时,她嫁了一个男人,他给她留下的是虐待的创伤和一个孩子。两年后,由于莎莉的性情过于激烈暴躁,不适合抚养她的小男孩,结果她的孩子被别人领养了。多年来她终于克服了酗酒的恶习,但却又陷进了另一段悲惨可怕的婚姻。现在,她住在曼彻斯特的一家青年旅社里。她的母亲琼已经过世了,莎莉只有从我们身上寻求亲情和支持。她从没向我们要过钱。我始终觉得,自己要对她那不幸的生活负责。这个念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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