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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伊始,芦苇初盛。虽尚在生长期,但披霜殿内的芦苇皆已植了经年,故而格外高大,将石径殿宇都掩去一半。
顾星朗与纪晚苓并行在青绿芦苇丛间,祁宫天地被隔绝成一方水中洲。碧色的纪晚苓缓步其中,也如芦苇一支。
“去年她初访披霜殿,也是这个时候。芦苇初盛,我记得是五月末吧,比你今次来还要早几天。”
景弘六年五月末,阮雪音初访披霜殿,与纪晚苓谈封亭关旧事,用雪地印记解顾星朗嫌疑。
“那个时候,珮夫人还是其貌不扬、避居折雪殿的珮夫人。”她继续道,“短短一年,盛宠加身,引得朝野纷纭,时局震动。”
顾星朗抬手抚过身侧丛丛芦苇,叶片太薄,好在边缘不算锋利,不至于就扎了手。
“历朝历代,蒙盛宠者不少,朝野纷纭时局震动,实有些危言耸听之嫌。我的想法,局面之题,一人不足以成事,总是多方角力的结果。”
他收回手,
“原来芦苇叶是不扎人的。那扎人的水生植物是哪种?”
“荻。”纪晚苓随口答,“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世人都认为蒹葭指芦苇,但也有人说,蒹为荻,葭为芦。”
她转头看他一眼,
“五岁便诵完了《诗经》的九皇子,这类浅识还用我说?”
顾星朗自幼过目不忘,诵完便算是背完。
“诵完是一回事,理解是另一回事。老师当年可没告诉我,蒹葭为芦亦为荻。”
他也回头看她,一笑,
“看样子却告诉了你。女儿与学生,终归不一样,老师偏心啊。”
“父亲待我以慈,待君上以忠,自然不一样。真要说偏心,父亲还是更偏心君上。”
芦苇青绿,花期未至,狭长叶片被黄昏暮色镀了金边。叶叶皆金边,晕影交错,以至于整个披霜殿前庭上空浩浩然浮起一层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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