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华贾人镰仓某,为屈指豪富。有一女,殊丽绝世,名阿绢,自婴孩,乳母抱之,日游近邻。邻有鬻烟草家,其儿亦美貌,年相若也,名国藏,共为嬉戏,殆如双玉。年渐长,以贫富不同,自为关隔,相见甚少矣。
阿绢及笄年,贵族某氏之息见而悦之,乃求冰人委禽,父母许之。一日,阿绢观演戏,凤钗锦带,华妆骇眼。众不观戏,反见绢。国亦在下场,隔仅一寻,不图见绢。绢亦见国,双眸盱瞜,秋水生波。国欲近接语,以众婢围绕,不能言也。因以为幼时共游,携手而戏,分糕而噉,今则为霄壤之差,我若同阀阅,结同衾之契不为难,恨贫富异等,不及兹而已,遂悒闷为病。绢亦见国,忆起旧交,心中慕之,同为郁病。深窗之中,自咏长歌,合弦低声唱之。又书,使乳母窃贻于国。国得而大喜,重病稍得痊焉,而绢病益重,父母忧之,百方求治,未见其验。国虽生育贫家,好读书史,暇乐吟咏,偶见乳母过,赋一诗窃赠阿绢。绢开而见之曰:
咫尺如千里,云梯不可攀。一夜孤床梦,为蝶入帘间。
绢和之曰:
不厌仙山远,与君挈手攀。富贵非我愿,相共避尘间。
国见而益喜,屡以乳母为赠答,绢由是病少愈,而嫁期已逼矣。父母亦恐违约,欲卜日为礼,以为:“不嫁则叛父命,嫁则不得达志,心中案一策,莫若称病异房,彼若怒追之,则幸也;若强逼之,唯有一死耳。”谋已定,使乳母告情于国,截发一握与之,决然乘舆到婿家。
先是婿某有爱妾,闻执柯既成,妒心不能禁,发狂投井殁,婿不复为意也。既而彩舆入门,忽一阵腥风自庭外起,华灯尽灭,不可辨咫尺。妾某朦胧立舆傍,舆中有声,舆夫亦惊而倒。婿大怒,拔刀斫妾,渺失其形。乃照灯开舆,绢已死矣。众佥愕然,招医诊之,脉既绝,肤如冰。不得已,又与骸而还。经两日,葬于香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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