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望月把家安置下来,便约着卷帘去看踏青。
这时候夏天也快过完了,几场细雨之后,天便日渐凉了。树叶子红红黄黄了一阵,又似乎厌倦了自己的轰轰烈烈,就开始慢慢地凋零起来。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开着,顶着风,竟有些飘忽。踏青就是在这么个季节里走的。望月冥思苦想,竟死活想不起踏青成人时的模样。脑子里晃来晃去的,都是踏青十几岁,还和开平做门对门的邻舍时的日子。
那个冬天出奇地冷。颜家那时还没有发起来。望月早就换上了枣红掐腰带帽子的登山服。踏青衣着上向来随便些,穿的也是卷帘腾下的八成新的芥菜绿闪光绸丝棉袄。开平穿的却是他爸死后留下来的蓝粗布棉大衣,军绿卡其裤。那一年里颜家姆妈已经给裤腿加过两道边了。开平的胳膊腿依旧细细长长地撑在衣袖裤脚外边,脚指头在篮球鞋里委屈过一些日子,终于顶出两个洞来。
轮到天好有太阳,风也止了的时候,大楼里的人就三三两两地下来,沿着红砖墙根站开,把手抄在袖子里,哆哆嗦嗦地晒着太阳。
有一个星期天,大楼里的人都在日头底下歇息。望月踏青忙着翻晒棉被,开平正帮他的寡母做煤饼。有个算命的过来,见了他们几个,磨磨蹭蹭地就不走了。先论开平,说是个龙相,腾势猛,非人力可挡。三五年里必大红大紫起来。颜家姆妈拿袖子擦着眵目糊,嘴上说“不信不信的”,却把双眼笑眯了。接着又论望月,说是个凤相。风流灵巧自不待说,眼角一扫,能扫倒三千后生。将来必是个旺夫的命,落到谁家,谁家就是米满缸、金满床。望月听了,触动了心里那一点点想头,竟当众把脸红了。轮到踏青,那人左看右看的,竟不轻易开口。半晌才说:“若能平安过了三十,一生富贵自不在话下。”孙家姆妈待要细问,那人伸手就要二十块钱。只道是江湖上行骗的,作不得准,孙家姆妈到底也没舍得掏钱。那人便走了,一路叹着气。没料想,这话果真应到了踏青身上,踏青正是死在三十岁生日那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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