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腾蛟下令把围攻长沙的忠贞营调走以后,自以为可以让自己节制的勋镇拿下长沙,攫取首功。然而,他情报不明,不知道清廷所派济尔哈朗统率的满、汉大军正在向湖南推进。清廷接到湖广总督、巡抚、巡按诸臣连续告急的奏疏,于1648年(顺治五年)九月十一日决定任命郑亲王济尔哈朗为定远大将军,“统兵讨湖广逆贼李锦”。十月,济尔哈朗军行至山东曹县,参与镇压该地的农民反抗;十二月在湖北安陆府喂马,休养士卒,准备大举入湘。何腾蛟对敌情缺乏起码的了解,加以指挥无能,在忠贞营于十一月十六日撤离长沙后,始终没有组织成一支进攻长沙的兵力。1649年(顺治六年)正月,济尔哈朗大军进入湖南,何腾蛟部下诸将如惊弓之鸟,纷纷拉起队伍就跑。何腾蛟身边只有马进忠部少数兵力,自知难以迎敌。他在无可奈何之时,给永历朝廷上疏奏称:“湖南千里一空,前恢复诸城一旦尽弃,引罪自劾。”何腾蛟原疏未保存下来,但从南明人士的记载里可以推测他的“引罪自劾”肯定隐瞒了自己把忠贞营调走招致全局败坏的真象,许多南明官绅又同何腾蛟、瞿式耜沆瀣一气,对原大顺军改编而成的忠贞营怀有很深的偏见,因此把这段历史描绘得混乱不堪,全部责任都推到忠贞营和节制该营的堵胤锡头上。例如,堵胤锡邀请忠贞营入湘,李赤心、高必正应命率部于九月间到达常德,十月二十一日由常德南下;何腾蛟在十一月间给瞿式耜的塘报中还说“本阁部不以恢长为喜,而以忠贞来附为喜”;同年十二月初一日瞿式耜转奏后奉圣旨还说:“今长、湘凯闻,李赤心、高必正等雄冠诸军;制辅堵胤锡联属各部,以成大捷,朕心嘉悦。”可是,到了王夫之等人的笔下,就变成堵胤锡招忠贞营参加湖南会战仿佛是一种阴谋,李、高兵进至常德百里外时堵胤锡才写信通知马进忠,“进忠大惊,疑忠贞营之众旦夕即并己,立命焚廨舍庾积,掠百姓,拔营南走,……进忠去常德,王进才、牛万财不知所出,遂约刘体淳(纯)、张光翠同走衡、宝间。忠贞营至常德,已赤土无茎草,不能留,即尾进忠后,自宁乡趋湘潭。马蛟麟徐出收常德,湖北复陷。诸军猬集于湘,高必正遣偏师攻长沙,以谢胤锡,不克,亦退湘、衡间,互相疑掣,转掠千里,胤锡无以制之。腾蛟泛轻舸至湘潭,乃与胤锡议,以南昌求援甚急,胤锡督忠贞营渡湘而东走醴、攸,往援江。而忠贞营徘徊茶、攸间,殊无行意。湘潭陷,腾蛟败没,忠贞营奔衡州走郴,为入粤计。胤锡不能令也”。这完全不符合事实。李赤心、高必正率忠贞营入湘作战,本来是堵胤锡和马进忠的请求,出兵时还对夔东的留守兵力作了部署,防止湖北清军乘虚西上。当时清荆州总兵郑四维依据可靠消息报告:“闻说马进忠等请虎贼(即李赤心为首的忠贞营,李过绰号一只虎)往常(德)、澧(州)。仍将谭贼(指谭文、谭诣、谭弘)船只发上新滩,留王二(即王光泰)、王三(王昌)、姚黄(指摇黄十三家)、朱经略(朱容藩)、王昉生接住施、归、建始一带。今(十月)初五日,各贼起营前往常、澧。”王夫之是当时当地人,应当知道事实的真相。他为了掩盖何腾蛟的过失,竟然编造了一篇马进忠同忠贞营内讧的神话,渲染得栩栩如生。这种凭个人好恶任意上下其手的史笔,只能把读者引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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