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西西比河上游的一个小镇上,在一间纯粹为了做爱租来的房间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各怀心事。此前数月里,他们彼此已很熟稔,甚至称得上是朋友。两人是在北达科他州阿格斯小镇的剧场里认识的。那时他们都禁不住好奇外面还有什么新鲜的表演,于是便一起动身了。他们能通过巡回演出谋生吗?他们算是恋人吗?男人伸出一只手,这个叫戴尔芬·瓦茨卡的女人像要有所指责一般,耸起用眉笔描过的眉毛。他的手突然转变了方向。“你的腹肌,”他说,“真的很结实。”他先用手指的关节,然后是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躯体。戴尔芬“砰”的一声翻了个身,把身上的毯子掀到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我的胳膊很强壮,我的腿也是,肚子也很结实,不行吗?我就是在该死的农场长大的,没什么可丢人的。我全身都很结实,好像我知道该拿它怎么办似的……”
“我有个主意。”男人说。
这个叫西普里安·拉扎尔的男人具有超强的柔韧性。戴尔芬思索片刻,不知他是否会立即将想法付诸行动。她希望他的决心能够战胜怯弱,但她的愿望还是落了空。虽然他为脑子里这个计划激动不已,但并未热情高涨地翻到她身上,而是跪在下陷的床垫上,挺直上身,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一大片缝合过的疤痕累累的皮肤覆盖着他的双肩。他三十二岁的身体如岩石般结实,因为练习体操的缘故,有着完美的肌肉线条。她觉得他就像一具从特洛伊古城遗址中挖出的古希腊雕塑,虽然经历过岁月和战乱的洗礼,依然完美无瑕。
西普里安曾和一个表兄、一个朋友一起入伍,加入了美国海军陆战队,顺利完成训练,挺过了也许是战争中最危险的那段时期——西班牙大流感迅速蔓延;在贝洛森林发起的第四轮进攻中冲锋陷阵;在那里的麦地里被烧伤。一战最后一年,他还差点因为吸入毒气而失明,差点因为机关枪枪管炸裂失去一只手,他因为痢疾变得怯懦,丧失了幽默感,并为自己当初的热忱后悔不已。直到返回家园,他才意识到,作为一个奥吉布瓦人,他甚至连美国公民都算不上。在度日如年的健康恢复期,连投票权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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