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在天空盘旋,画出标准的圆形,仿佛有根绳子一头拴着它的翅膀,一头固定在一个看不见的轴心上。被太阳炙烤的空气形成滚滚热浪从沙漠里蒸腾而起,将秃鹫推向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的空中。另一只秃鹫加入了进来。
第一只鸟的头脑开始跳跃。在短暂的一瞬间,他们共有着同样的意识,一个念头像温热的太妃糖形成的缎带在他们中间展开——可转眼间,头脑入位,从第一只秃鹫进入了第二只。
这头脑一度曾属于一只朱红色的捕蝇鸟。那是一只雄鸟,红得像火,像血,嘴里衔着一只蝴蝶。它把蝴蝶送给另一只捕蝇鸟,这一只是雌的,栖息在一株树形仙人掌上。那是求偶的礼物,但它遭到了无情的拒绝,于是蝴蝶被它吞下了肚。嘎吱,嘎吱,咕噜。
捕蝇鸟懒懒散散地过着日子,虽然名字听起来似乎是很勤奋的样子,但实际上捕蝇鸟的懒惰是出了名的。尤其是雄鸟。它们大多时间都坐在枝头,看着,等待着。
做着白日梦。
梦想过上不一样的生活,不是作为一只鸟,而是作为别的生命,有着长长的四肢和坚韧的手指——没有喙和爪子的生命。粉粉的,没有羽毛,可以栖居在大地上,拥有滚石一样的优雅。
这时,捕蝇鸟飞起来了。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然后一只知更鸟,在天空划出一道银灰色的线,时而闪避,时而俯冲。捕蝇鸟心想,真是讽刺,可它连讽刺是他妈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与知更鸟擦肩而过时,它变成了知更鸟。
捕蝇鸟继续向前飞,知更鸟留了下来。
无论经过什么,它总要偷走对方的声音,占为己用:心脏的震颤,小鸟的叽喳,手机,口哨,哔哔响的手表。知更鸟理解这些声音,脑海中似乎还留有关于它们的一点朦胧记忆,只是这些记忆分外遥远,也许并非它自己的。最后它选中了一种叫声,这叫声为它带来了新的记忆。它隐约记得一个粉粉的、没有羽毛的东西平躺在桌子上,手上的血几乎变成了黑色。一个用带刺的铁丝编织的月桂花环。一只更大的鸟类正在接近,它有着坚硬的皮,看起来就像爬行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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