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的议院,自王韬开始,一直是中国思想家所关注的热点。留学英国的严复,一有空闲,就爱钻到英国议院去旁听,而出使西方的外交官们,也常把观察议院开会当成一件趣事和要务。从中国人直观的感觉出发,他们敏感地发现这是中西政治中差别最大,也是差得最根本之处。也可以说,议院是中国近代思想家心中的一个无法消释的“结”,更是一个“神话”,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神话。
当然,在王韬那个时候,他对议院的认识还相当浮浅,认为议院的作用就在于使统治者以通下情。“善为治者,贵在求民之隐,达民之情”,而英国政治,“朝廷有兵刑礼乐赏罚诸大政,必集众于上下议院,君可而民否,不能行,民能而君否,亦不能行也”,故而“上下相通,民隐得以上达,君惠亦得以下逮”,所以“英国政治之美,实为泰西诸国所闻向慕,则以君民上下互相联络之效也”。而且,他非常自负地认为,议院政治实在是中国古已有之,而议院在泰西的存在,“犹有中国三代以上之遗意焉”。后来的何启、胡礼垣由于长期在西方受教育,并在香港从业,虽然对西方议会政治认识较清楚,但他们基本已游离于本土知识界,所以他们的认识,并不代表中国士人的认识水平。而郑观应的看法几与王韬相同,他说:“中国户口不下四万万,果能设议院,联络众情,如身使臂,如臂使指,合四万万之众如一人,虽以并吞四海,无难也。”
接力棒递到维新派的手上,他们毕竟是比前辈进步了,虽然没有出国实地考察,但是可看的政治学的书籍还是能找到几本,所以,他们对议院的认识比王韬他们深入了一步。在有名的《公车上书》中,康有为虽然也重弹了前辈设议院以通民情的老调,认为中国之大病“首在壅塞,气郁生疾,咽塞致死,欲进补剂,宜除噎疾,使血通脉畅,体气自强”,但议院的功能则是“俾轮班人值,以备顾问。并准其随时请对,上驳诏书,下达民词。凡内外兴革大政,筹饷事宜,皆令会议于太和门,三占从二,下部施行”。而议员的产生则是“令士民公举博古今、通中外、明政体、方正直言之士,略分府县,约十万户而举一人,不论已仕未仕,皆得充选”,而且“所有人员,岁一更换,若民心推服,留者领班,著为定例,宜示天下”。把议院的产生、换届以及议政、立法的功能都说了出来,而且除了“轮班人值”而外基本上符合西方议会当时的情况。看起来,“康圣人”的书是比王才子读得多一点。不过,“康圣人”的议院,却没有议院之名,只是让皇帝“开武英殿”,而议员也不叫议员,“因用汉制,名日议郎”,古色古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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