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诺特说:“到这儿来,夏瓦尔先生,和我们坐一起吧。”仿佛他正在给予夏瓦尔一个提高身价的机会,到公开宴请中最好的餐桌上去。
“不,”夏瓦尔说,“不。”他把纸签扔到地上,大叫起来:“我从没同意过抓阄。你们不能逼我为你们去死……”
他们惊讶地注视着他,却不带敌意。他是个绅士。他们没有用他们自己的标准来评判他:他属于一个他们不可理解的阶级,他们起初甚至都没将怯懦与他的举止联系起来。
克洛夫说:“坐下歇歇吧。再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你们不能,”夏瓦尔说,“这是胡闹。德国人不会让我去死的,我是有财产的人。”
勒诺特说:“现在你就别激动了,夏瓦尔先生,即便不是这次,下次也会……”
“你们不能逼我。”夏瓦尔重复道。
“逼你的可不是我们。”克洛夫说。
“听我说。”夏瓦尔向他们恳求道。他探出那张纸签,而他们全带着同情的好奇心注视着他。“不管谁拿走这个签,我都会给他十万法郎。”
他已经失控了,近乎不折不扣的失控,仿佛某种潜藏在他体内的镇静已抽身而出,听着他荒谬的提议,观看他的躯体显出可鄙的惧怕姿态,苦苦哀求。那个镇静的夏瓦尔似乎在用冷嘲的戏谑口吻说:“演得真棒啊。再稍微夸张点儿。你早该成为演员了,老伙计。你根本不知道吗,这就是瞎碰啊。”
他步子细碎而迅速地从一个人转向另一个人,向每个人出示那个纸签,犹如一场拍卖会的工作人员。“十万法郎。”他恳求着,而他们则盯着他看,感到震惊,又生出悲悯:他是这群人中唯一的富人,而这又是个独特的局面。他们没有参照和比较,于是认定这是他那个阶级的特征,正如一个旅客在某个国外的港口走下班轮吃午餐,会依据恰与他同桌的油滑商人来判断该地永恒的国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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