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二十年的流亡生涯中,我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了编制棋题上。在棋盘上精心设计一种阵式,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在规定的几步之内把黑棋将死,一般是两三步。这是种美丽、复杂、呆板的艺术,它和普通象棋游戏的关系只相当于,比方说,一个球体的特性既被变戏法的人用来编排一个新的短节目,也被一个网球运动员用来赢得一场比赛。事实上,大多数下象棋的人,业余棋手和大师都一样,对这些高度专门化的、花哨的、漂亮的难题只不过稍感兴趣,尽管他们会欣赏一个难对付的问题,要他们编制一个棋题却会完全被难住。
伴随着想出这样一种象棋排局的过程的是一种半音乐、半诗歌,或者确切地说是诗歌数学式的灵感。常常在一天令人愉快的中午时间,在某件琐碎工作的外围、不经意地尾随在脑子里的一个一掠而过的念头之后,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一个棋题的花蕾会在我脑海中怒放,有指望能给我以一夜的努力和幸福,我就会体会到一阵精神上的快乐的刺痛。它可能是一种将非同一般的战略手段和一种非同一般的防守方针结合起来的新方法;它可能是人的实际配置的一瞥,会最终以幽默和宽厚呈现出我以前未能表达的一个困难主题;或者它可能仅仅是我心灵的迷雾中由棋子代表的各种力量单位做出的姿态——一种快速的哑剧,暗示了新的和谐和新的冲突;无论是什么,它都属于特别令人兴奋的感觉级别,今天我对它的唯一抱怨是,在我最奔放最多产的岁月中,对雕塑的棋子或它们在我心中的副本的疯狂操纵,吞噬了我那么多的本可以用在激动人心的文字活动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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