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用薄薄的几片艳纸、在那间属于我的窑洞里,开始了我17年后的笔耕的。首先涌进我的创作天地的是昔日我在团河农场劳改时;那两只被异化了的白天鹅。当时在我们的园艺大队队部,有两只被劳改干部剪去了一圈翅膀的白天鹅。
它的故乡在东北的兴凯湖。那儿劳改农场的头头,不远千里把它送到了北京近郊的团河。天鹅本是鸟类中最为温驯的动物。早年我当记者在北大荒采访时,当地的老猎人告诉我,它不仅仅天性柔顺,而且绝无其他鸟类互相格斗的恶习。但是在劳改队的这两只天鹅,在劳改干部的调教和劳改人员的挑逗下,渐渐失去了它们原有的本性。不知它是怎么养成区分两种人员的本领的——我们劳改成员,偶尔去大队部办事时,那两只美神便立刻变成了凶神,扑打着飞不起来的双翅,主动向我们发起进攻。这件事儿,对我的刺激极大,那美神何以会变成了一只长翅膀的“狼狗”?
非常有喻世意义的是,有一年的春天,天上的一群白天鹅,由南方北去。当它们飞到同类窝居的上空时,便缠绵悱恻不忍离去。当时中国还没有爱护鸟类的意识,一位农场场长,开枪射落了其中的一只,按着人们的一般思维模式,把受了伤的那只天鹅,放到它的同类中去豢养,一定能把它驯化成地上的地鹅。谁知,事与愿违。第一,那两只早已异化的同类,对这个外来的天鹅成员并不友好,它们把它视若异类;第二,那只天上的美神,拒绝接受进食,直到绝食饿死。由这两只白天鹅,我联想起昔日北京大学西语系讲师黄继忠,他在被划为右派后,因老婆离婚几个孩子没有收养人,黄只好将其带进了劳改队——那可怜的孩子,也像那两只白天鹅一样,经受着环境造成的另一种异化——我便将那几个娃儿,浓缩成为一个,并与白天鹅写在了一起。这就是后来在80年代获全国中篇小说奖的《远去的白帆》最早的雏形(小说问世后,当时已是北大西语系系主任的黄继忠,曾先后给我来过两封信,表示他对一个中国作家勇气的敬意。之所以如此,因为这篇东西,先后经《人民文学)和《十月)两大刊物的审读,都因其政治内涵而未能披露。后来巴金及其女儿李小林路过北京,拿到《收获)上发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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