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如果我们把顺序给复原一下,把后来才发明出来的文字,以及更后来才出现的书籍,看成我们记忆的辅助工具和延伸工具,也把价值和主客地位给复原一下,终究最重要的不是我们拥有了多少书,而是有多少东西进入到我们心中驻留不去,成为我们自身的一部分,我想,也许我们关于记忆的一些常识性困惑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我们先前引用过博尔赫斯和爱默生的一段话,把图书馆比拟成住满死人的魔法洞窟,说得等到“正确的人”来阅读,这些死人才复活得着重生,记得吗?——这里,我们来看“正确的人”这个词,这个召唤回生命的关键使者。
博尔赫斯强调正确的人,我想,并不一定是卡尔文命定式的把人断成谁正确谁不正确两组,而是可以理解为“正确的时候”、“正确的准备”云云。我们谈到化为文字的他者经历和思维跟我们自身的两重阻隔,我们也谈到过理解的非操控性及其延迟现象,因此乍乍打开一本新书阅读,即使你是训练有素的重度读者,亦很难在第一时间就整体地、充分地掌握并吸收整本书化为己有,因此,除非某一本书你看不上眼打算让它和它的作者继续保持静默的死亡状态,否则每一本书其实都有必要重读,也就是说找到正确的时间以及正确的准备好让我们自己是正确的人来读它。我以为这才是博尔赫斯的真正意思,他曾在另一篇《书》的短文中如此谈到自己的读书:“我总是重读多于泛读,我以为重新阅读一本书比泛读很多书更为重要。当然,为了重读先必须阅读。”
写《查令十字街84号》的海莲·汉芙讲得更激烈,她说她绝不买一本没看过的书,就像衣服没试穿过你会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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