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最重要的期望和道德感情,是深信战争是畸形的,尽管可能难以阻止;和平才是常态,尽管可能难以获取。这当然不是历史上人们对战争的看法。战争才是常态,和平是例外。
在《伊利亚特》的故事中,精确描写战场上死伤者的身体,是反复出现的高潮。战争被视作男人义无反顾要做的事情,伤亡再惨重也阻吓不了他们。用文字或图像表现战争,需要一种坚定、无畏的超然态度。达·芬奇指导如何描绘战争时,强调艺术家必须有勇气和想象力去全面展示战争的恐怖:
被征服者和失败者要脸色惨白,额头凸起、皱紧,额头上的皮肤要有痛苦的沟纹……上下牙齿分开,就像张口恸哭……让死者局部或完全覆盖着尘土……血要看得见,从尸体蜿蜓滴入尘土。其他挣扎在死亡痛苦中的人,要咬紧牙关,转动眼睛,双拳贴着身体紧握,双腿弯曲。
要担心的反而是绘出的效果不够令人难受:不够具体,不够详尽。怜悯可引起道德判断,如果怜悯像亚里士多德所说的那样,被我们当成对蒙受不幸者的愧疚之情的话。但怜悯绝非灾难性不幸事件中的恐惧的自然伴生物,而是似乎被恐俱稀释(分散)了,恐惧(害怕、惊骇)则往往淹没怜悯。达·芬奇的意思是,艺术家的目光必须不带怜悯。图像必须够震慑,而在这可怕之中含有一种具有挑战性的美。
把血迹斑斑的战争风景视作美(以崇高、惊吓或悲剧来表现美),是艺术家笔下的战争画面中常见的。这种理念,应用于摄影,是行不通的:在战争摄影中发现美,未免太冷酷了。但那毁灭的风景依然是一种风景。废墟中也有一种美。在“九·一一”袭击之后几个月,就承认世贸中心废墟的照片也有美,未免太轻浮和亵赎神圣。人们充其最也只敢说,这些照片是“超现实“的,这是一句胡乱凑合的委婉语,背后隐藏着美这一不光彩的概念。但它们确是美的,有很多确实是美的——包括吉勒斯·佩雷斯、苏珊·梅塞拉斯和乔尔·迈耶罗维茨等资深摄影师拍摄的照片。那个变成集体坟墓的地点本身,被冠以“废墟”之名。这地点当然不美。照片往往改造其对象,不管对象是什么。而事物作为图像,只要不是真实生活中的图像,就有可能是美的——或吓人的,或难以忍受的,或还能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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