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穿着睡衣坐在斯蒂芬妮的电暖器旁边。斯蒂芬妮在一点一滴给那几只越来越皱巴巴、水淋淋但还活着的小猫们灌牛奶。她穿了件条纹的马克斯—斯宾塞牌男式睡衣,非常宽大,睡衣里面,她浑圆的身体好像没有形状,令人不解地显得肥大笨拙。弗雷德丽卡穿一件带长袖的白色睡裙,搭配一条英式黑色蝴蝶结刺绣的束带。她喜欢想象这件衣服从身上飘落下来,被折叠成精美的白色细麻布。其实那件睡衣的料子是尼龙,在里思布莱斯福德或者卡尔弗利,除了粗俗、油光闪亮的人造纤维,那是唯一可选的睡衣类型。它不会飘落,它会紧紧贴在弗雷德丽卡柴棍般嶙峋的四肢上,她不喜欢那种滑溜的感觉。买衣服的时候,尽管没有必要,但她很容易就受到某些柏拉图式理想服装的诱惑,同时这也是她能买得起的廉价仿品制造商的刻意设计。如果有足够的钱,在衣服方面她本该有约克郡人的品质感。但没有钱的话,她拒绝在二流的东西上耍精明。
她们聊着亚历山大,聊着自己的生活。在对他的爱上,不存在竞争,只有奇怪的同谋,也许两个人都以不同的方式深信这样的爱是无望的。就弗雷德丽卡而言,相信这种无望绝对是暂时的,她不指望亚历山大注意到自己在精神和肉体方面的光彩,因为这两个方面都被里思布莱斯福德女子文法学校令人厌恶的紧巴巴的校服、规章制度和智力水平所遮蔽。为什么斯蒂芬妮如此确定她的爱同样也无望?这就更难理解了。五年来亚历山大看着她从小女孩长大成女人却从来没有真正看过她,所以没有理由假设他突然会这样做。她对亚历山大抱有想象——而且她还很享受这种想象——认为他是个从未被碰过的男人,超然又孤高,新鲜又纯净。这是姐妹俩对亚历山大共同拥有的某种象征性看法,在聊天中又被丰富和复杂化,而聊天本身又成为她们为何如此平等地分享各自激情的又一理由。亚历山大代表着她们得不到的很多东西,渴望得到,同时又害怕自己将来没有,如与批评相反的艺术,如与女性扎根一隅相反的男性流动的灵活性,还有才干、未来可能成为大都市人的魅力。他经常在海外度假,而且是长假;和别的老师不同,他有很多朋友,都是伦敦和牛津的演员、教师;跟别的老师不同,每个学期末,他都乘飞机去更舒适的地方。那些老师看上去婚姻都不好,老师们的妻子看上去更糟糕。如果她们爱他,她们也害怕他因为爱上她们或任何人,而被可怕地影响。今晚的聊天可以说是之前聊天的加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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