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仅没有进过厨房和仆人区,而且这些地方在远离她的意识的地区,就像旅馆中相应的地区一样。父亲也没有管理宅第的意愿,不过他还是规定了三餐的食谱。他会轻轻叹口气,打开吃过甜品后男管家放在餐桌上的像个签名簿一样的大本子,用优美流畅的字迹写下次日的菜单。他有个奇怪的习惯,在他考虑下面一连串的文字的时候,总让铅笔或钢笔在纸的上方抖动。对他的建议母亲或是含糊地点头同意,或是做个怪相。名义上,是她过去的保姆在管家,那时她已经是一个老眼昏花、满脸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皱纹的老妇了(一八三〇年左右出生,生来就是奴隶),她有一张忧郁的乌龟般的小脸,和一双走起路来拖着的大脚。她穿件修女式的棕色裙衣,散发出咖啡和腐败的虽微弱却难忘的气味。在我们的生日和命名日她令人畏惧的祝贺方式是农奴式的吻肩膀。由于年龄的增长她逐渐形成了病态的吝啬,特别是在糖和蜜饯果酱等上面,因而逐渐地,在我父母的认可之下,其他家务安排开始瞒着她悄悄地实行起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果知道了会使她心碎的),她仿佛仍是悬挂在自己的钥匙圈上,而母亲则尽最大的努力用安慰的话语来打消不时在老人日益糊涂的脑子里闪过的怀疑。她是那遥远发霉的王国里唯一的女主人——她认为是个真实的王国(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要饿肚子了)——在她坚定而吃力地穿过走廊,去把在盘子里发现的半个苹果或两块碎了的小黄油饼干收起来的时候,跟随她的是男女仆人嘲笑的目光。
与此同时,有着大约五十个固定仆人,并且毫无监督的我们城里和乡间的住宅是难以置信的走马灯般的偷窃现场。两个幕后策划者,按好管闲事的老姑姑们所说,是厨师长尼古拉·安德烈耶维奇和园丁头伊戈尔,两个都是样子稳重、戴眼镜、鬓角花白、深受信任的多年的老仆人,姑姑们的话没有人留意,但是后来证明终究是对的。面对惊人的不可思议的账单,或在园栽草莓和温室桃子突然绝迹的时候,我的父亲,这个法学家和政治家,因无法对付自己家庭的收支管理而感到职业上的恼火;但是每一次一个复杂的盗窃事件曝光后,某种法律上的疑虑或者顾忌使他不去采取任何措施。当根据常识需要开除一个无赖的仆人时,那人的小儿子八成会得重病,找城里最好的医生给他看病的决定就会冲掉其他一切的考虑。因此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父亲宁肯听任整个家务管理处于不稳定的平衡状态(不乏某种悠然的幽默),母亲则从她的老保姆的幻想世界不会破灭的希望中得到相当大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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