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理由得出这样的结论:静穆是陶渊明“心远”俗情尤其是超越死生后的一种生命境界,诗风的静穆则是这一生命境界在语言中的对象化表现。如他在《杂诗十二首》之七中说:
日月不肯迟,四时相催迫。
寒风拂枯条,落叶掩长陌。
弱质与运颓,玄鬓早已白。
素标插人头,前途渐就窄。
家为逆旅舍,我如当去客,
去去欲何之,南山有旧宅。
清邱嘉穗在《东山草堂陶诗笺》卷四中评此诗说:“此与《神释》篇所谓‘老少同一死,正宜委运去’数语同意。恐亦破东林净土之说。此言亦甚达,以家为逆旅,以南山墓冢为旧宅,公盖视死如归耳。公《自祭文》亦云:‘陶子将辞逆旅之馆,永归于本宅。’是此诗确证。”陶渊明将自然视为生命的最终归宿,死亡不过是辞人世“逆旅之馆”而“归于本宅”罢了,所以眼见死神缓缓降临时还是这般泰然自在,“素标插人头,前涂渐就窄”——没有半点惶恐与悲戚,“家如逆旅舍,我如当去客”——话说得那样从容镇定,“去去欲何之,南山有旧宅”——语调是如此纡徐舒缓。《挽歌诗三首》是陶渊明的绝笔诗,临终前诗人还是“说得自自在在,不落哀境”。宋祁宽说:“宽考次靖节诗文,乃绝笔于祭挽三篇,盖出于属纩之际者,辞情俱达,尤为精丽,其于昼夜之道,了然如此。古之圣贤,唯孔子、曾子能之,见于曳杖之歌,易箦之言。嗟哉!斯人没七百年,未闻有称赞及此者。”这三首诗中“末篇尤调高响绝”:“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告别人世前的情感反应竟是如此自在平静,人类真正的大智大勇便是这种面临死亡时“不喜亦不惧”的静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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